白夜城

[No.6][紫鼠]无题 15

15. 说再见

新都市的市长喝了一口咖啡，揉了揉自己痛得发胀的太阳穴。

这段时间，狼患变成了让人头痛的新问题。不知为何在世界各地都出现了因射线而变异的狼，凶猛迅捷，仿佛有智慧般团体行动，令人难以捉摸。

当他发现被称为救世主的白发少年一扫平时温柔平静的姿态，衣着褴褛风尘仆仆，像旋风一般冲进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，可怜的市长的偏头痛发作的更加剧烈了。

“武器，车和人手。”

“紫苑先生，发生什么事了？冷静点！”

“我很冷静。”

桌面上的电话被少年抓起贴在市长先生的耳边。和身体粗暴急躁的状态不符，那紫黑色的眸子里仿佛凝着冰花。

“武器和车”他迟疑了一下，“把力河先生叫来，我需要他的帮助。”

力河觉得自己很倒霉。

从暖被窝里被人拖起来不说，还要被人催命一般拼命逼迫他狂踩油门。就算他觉得自己的年龄已经不适合这样的飙车行动，可是背后的权威也是他不敢轻易去挑衅的。

那么温柔的小紫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，肯定是被那个可恶的老鼠带坏了。

力河一边把油门踩到底，一边委屈的这么想。

新都市并没有像样的军队。这个城市仅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自我保护的功能。所以紫苑只是选了一辆最像样的，勉强有着初级防弹功能，用于接送市长的中型轿车。上面挤了几个武装的警卫。

紫苑并不觉得这样的配置能和军队抗衡。但是他的目标只是在一群没有交通工具的人面前带走老鼠。可他最为担忧的却是狼群，如果连老鼠都觉得忧虑，那他很可能面对的只是一堆人类的尸体，和很多很多狼。

他因此而脸色阴沉。蜷缩在柔软的座椅里，吮吸着吸管为几近脱水的身体补充水分。

老鼠也在喝水。

他把手伸进冰冷的泉水里，细碎的伤口因此而争先恐后的疼痛起来。他几乎无暇去清理伤口，水源是狼高几率出没的地方，离他几步之遥，就有一举被撕扯的支离破碎的新鲜尸体。老鼠喝了几口，走过去翻了翻那散落的到处都是的遗物，把其中一个还能使用的水壶灌满，迅速的离开了这样的是非之地。

他一直在山谷的入口处徘徊，以免紫苑无法找到他。就算他活不到紫苑到来的那一天，留着尸体在这也是好的，免得紫苑为了寻找而更加深入。

这是个危险的地方，老鼠想。那样细皮嫩肉的殿下，根本连塞狼的牙缝都不够。

他这样想着，竟然笑了起来。

老鼠已经不记得在分别之后过了多少个小时。在高度紧张的时候，时间的流逝几乎变得微不足道。进入山谷之后，对危险无知无觉的军人们有一半都被突然袭来的狼群撕吞入腹。老鼠也为了躲避几头狼的袭击，从铺满碎石的山崖上滚了下去。

比起人与人之间的杀戮，这样的猎杀也许算是更好的归宿，老鼠想。成为食物而死，起码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。伤口发炎带来的热度麻痹他的神经，他蜷缩在岩石的阴影里，思绪渐渐的模糊。

爆炸声。

爆炸划过他的脑海，他几乎要跳起来。

老鼠站起身，看到一个陷入疯狂的男人。

曾经耀武扬威的军官疯狂的向前方投掷着炸弹类的物体，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涕泪交流，双腿几乎无法直立的颤抖着。

“花子，花子，美玲，美玲，爸爸，妈妈，啊啊啊啊啊”

开始似乎还呼唤着名字，后来已经变成没有意义的吼叫声。

一种叫同情的感情涌上老鼠的心头。他还没反应过来，身体已经冲出了掩体，把男人站立不稳的身体拖向一旁。

在爆炸的烟雾里，一只狼窜向男人曾经站立的土地，因为扑空而沮丧的转了个圈。它拧过头，绿莹莹的眼睛盯着老鼠。

完了。

我感染了一种叫天真的病毒。

老鼠后退几步，握住了口袋里的枪。他想提醒倒在地上的男人，却发现对方正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。

临死前的预兆抓住了他。那种毛骨悚然的，让人觉得头发都站立起来的，近在咫尺的恐惧感。

我要死了。紫苑。

在那个瞬间，他想。

再见。紫苑

再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