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夜城

[No.6][紫鼠]无题 08

8. 糖心

接下来的几天，紫苑和老鼠都在尴尬中度过。

骄傲的臣子似乎还在懊恼于自己的失败。他曾依靠那显然更为高超的武力把紫苑逼在狭窄的角落，以胁迫的方式压制着白发青年的身躯，妄图就此一举重塑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地位。那时他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，灰色的眼睛闪着狡黠而得意的光芒。

可紫苑只是在他那不可说的敏感部位拧了一下，那光就迅速的散了。老鼠对危险有着惊人的敏感，而这份敏感显然不止限于直觉这一个方面。紫苑抓住那伸向他胸前企图反击的手，手上加了点力道，感觉到对方颤抖着失去了力气，才带着天使般的笑容说：

“老鼠怕痒，我又不怕。”

于是黑发的青年恨不得一头在这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上撞死。

后来紫苑一直乖乖的坐在简陋舞台前的空地上，摆弄着那些只有他才弄得明白的仪器。这座树林有着神奇的能力，而紫苑总觉得，自己已经抓住了这力量的尾巴。只要再花一点点时间，他就能从这些植物里提取出所需要的活性物质，到时候，配植可以抵抗并吸收射线的植物就指日可待。

老鼠在舞台上排练。这次演出的舞步奔放而激烈，光是看就令紫苑眼花缭乱。他曾尝试着做老鼠的舞伴，可后来发现这只是给对方一个踩烂他脚背的理由。

老鼠不高兴的时候，出人意料的孩子气。

他练完了舞，周围围绕着欢呼的孩子。那冷冰冰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，却因为运动而染上淡淡的红晕。他拉起自己上衣擦去脸上的汗水，结实的小腹露出来，完完全全是一副率性少年的美态。

如果力河大叔用自己的衣服擦汗的话，一定是另一番猥琐的景象吧。紫苑想。

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是很大的。他这么想着，突然高兴起来，扔下那忙碌着的高科技，跑着向目标人物扑去。

“Bravo！”他开怀的笑着。可惜笑容并没有感染黑发的青年，对方举起手来毫不留情面的按在紫苑脸上，粗暴的保持了双方之间的距离。

第二天清晨，两个人就启程了。全身上下裹着深色的特殊布料，紫苑瞪大着眼睛，看老鼠一件一件的把必需品收进背囊里。最后他把那把一直伴随着他的短刀塞进靴子里，把枪递给了紫苑。

他负重，而紫苑的背包里除了武器外空无一物。“为什么。”他问。而老鼠只是揉了揉他的白发，没有回答。

入夜的时候老鼠拉着紫苑钻进一个隐蔽的洞穴。这显然是他常用的中转站，里面有简陋的床铺和补给。夏日的荒地里闷热异常，入夜了却离奇的冷。可老鼠并没有冒险升起火焰，他脱下斗篷甩在紫苑脸上，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出一只机械鼠，安置在已经被伪装起来的洞口，又打开一盏微弱的电灯，漆黑的洞穴里好歹有了一丝光线。

外面突然有野兽的嚎叫声，不像任何已知的生物，凄厉的仿佛连声音都带了血。

老鼠连忙撇了紫苑一眼，发现白发青年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慌张的神态。他紧紧的裹着两个人的斗篷缩在墙角的草堆里。他展开一个缺口，冲老鼠微笑，白发上还粘着枯草。

老鼠忍不住笑了。

他嘴角牵出微妙的弧度，整个人立刻显得生动起来。他钻进斗篷里，和紫苑肩并肩坐着，握住青年的手。

他们就这样安静着，直到紫苑那没被干粮填饱的胃囊响声大作。

“我叫你不要来。”老鼠说，脸上却没有愠怒的神色。

“等着反正也没东西吃。”紫苑难得的具有顶嘴的精神。

他感觉到身边的人摸索了几下，然后一个圆圆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手里。紫苑摊开手看，是一颗深紫色的，半透明的小球。“是糖果，在No.2的时候买的”老鼠解释，语调温柔。让人想起那个人的眼睛，所以在旅行的途中购于No.2的市集。也许没过期，他想。

紫苑把糖果塞进嘴里，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味。这是奢侈到让人想流泪的味道，虽然他似乎并没有离开自己的新都市太长的时间。也许是因为和老鼠在一起的日子，每一天都像永远，紫苑想。

“还有什么？”他充满好奇的看着老鼠裤子上那一排硕大的口袋。

于是贝壳，卵石，树叶，白色老鼠形状的钥匙圈，红色小蛇纹样的劣质戒指，压扁的干果（也许曾经并没这么干瘪），淡紫色的石岩，甚至还有蛋糕店的包装纸。

这许许多多纪念摊在紫苑面前，像老鼠摊开的思念。

那颗糖的卫生状况堪忧。紫苑想。

然后他们绵长而又温存的接吻，像耳鬓厮磨的小兽。纵使人生是一段再苦难的旅程，亦有着糖的甜味永存心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