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夜城

腐女老阿姨|偶尔写写|没什么说的

春和修罗

张颜齐x焉栩嘉

爱是瞬间里的万象永恒

 

我是孤独的阿修罗

风景在泪光中模糊

放眼望去漫天碎云

天海之上玲珑清透

——《春天与阿修罗》宫泽贤治



Ep.1 隧道

 

张七为自己建的小录音室远离尘嚣,图的就是个清净。他正在为新专辑酝酿灵感,明天就是最后期限。

Deadline前夕的每一句词都是脆弱的小鸟,稍不留意就会飞走,于是他连工作联系的手机卡都拆掉,除非天塌下来,否则谁也别来找他他。

 

此时此刻门外的年轻的助理神色凝重。张七扶着门框,心里有些诧异,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不悦——他一直克制自己在搞清楚任何事之前不先被冒犯。

“怎么了?”张七问。助理露出困苦神色,嘴里小声喃喃,张七立马知道即将听到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——不过小姑娘的眼神哀而不伤,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切身利益的大事。张七更加迷惑,侧过身把耳朵凑过去:什么?

他的神情渐渐出现一点崩塌痕迹,像在泥沼里一点一点沉。然而如同沼泽里的死神总是来了又去,灭顶之后他的神色慢慢平静。

 

所有人都不敢呼吸,等着张七开口,好像他金口玉言,能断人生死。

“彩排事故是什么时候的事。”他问。

“前天。”助理说。张七不动声色,她倒开始掉泪。张七在那一刻觉得有点滑稽,张了张嘴没有声音,于是把一口空气咽下去。

“新闻稿发了吗?”他问。助理点点头,小心打量他面孔:“工作室还没有说什么,想等着哥你……”

“随便他们吧。”张七说,他用力撑着门的手逐渐滑落:“都进来说。”

“那你要去看看吗齐哥,我可以马上联系车去机场。”

“不用。”张七说,他沉默了一会。“我先把……”他抓了抓有点长的刘海:“我先把紧急的工作发出去。你定明天中午的机票,再去帮我买点咖啡。”

“嘉嘉这个人很有福气的。”他冷静的说。助理愣了愣。她想再观察点什么,但是张七已经向工作台弯下身。

 

微光里勾出张七的样子。高而且瘦,忧伤眼角,有一点点神秘,不笑的时候总像在红尘烟火里苦行。

 

EP.2 莫比斯环

 

练习室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。从一无所有到完成表演,两个画面之间总会有长长的,黑暗的隧道。伊豆的舞女里有写过一条天城山隧道,据说现在已经彻底荒废,夏天的时候长满杂草和苔藓,冬天的时候全是雪。

RISE解散前的最后的排练就是这样一条隧道,被时间和回忆一起塞得满满的。

 

张七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做了一场梦,迷迷糊糊醒的时候感觉嘴有点干,怀疑自己睡觉的时候又全程张着嘴。

身边沙发是陷下去的,他们有十一个人,大家轮流休息,练习室的沙发总是很挤。他揉着眼睛。

焉嘉坐在他身侧,他穿着明黄的卫衣,头发很乱,被汗糊在额头上。张七伸出手用手背撞他的手臂。

“手机交出来嘉嘉,相册打开。”

焉嘉扭过头看他,冲张七笑。

“我没有拍,你睡觉的图在赵让那。”

 

他没表情的时候是一尊线条流畅的塑像,张七有一次听焉嘉讲小时候算命先生说他耳有反骨,眼下有泪痣,还是下三白,被点着鼻子说这是薄情薄命的修罗相。

这尊修罗笑起来又是另外一番天地,看着就觉得很甜蜜。变幻无常让张七想起一副洋画。

他的童年里已经没有洋画这玩意,但在山城的时候看怀旧主题的展览的时见过一副。其中一张正面是红色的春花,勾勒了嫩黄色的细细的蕊,背面是赤着脚的修罗,背后伸出来的手里举着弓箭。

温和的春与不败的修罗,翻动它的是命运的掌风。

 

“哎我好想去旅游啊。”张七伸懒腰。

“哟,去哪儿?”

“想去日本耍。”

“去逛秋叶原吗?”焉嘉好像很吃惊的样子。

“对对,去女仆咖啡,还有猫,好多猫咪爬来爬去。”

“我也想去。”

“去什么,看小姐姐吗,哎哟嘉嘉不得了。”张七狂笑,伸手去戳他的脸。张七似乎老想触碰人类,但是又不甚深刻,并不是想抓住谁。

“你这样讲被播出来惨了我跟你说。”焉嘉反过来指他:“因言获罪张颜齐。”

张七无语:“对不起别骂了!馒言馒语焉栩嘉……”

两个人打闹。

“我真的不是很习惯,说错话真的是我的问题吗,我有时候觉得不是……”他无奈的笑起来。

张七总是有一些很天真又很尖锐的心愿,会忘记自己是娱乐行业的消费品。娱乐圈太真的人会显得假,资深爱豆焉嘉有时候想这样提醒他,却又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没资格去提醒张七。

焉嘉也跟着笑,脸上有点酡红,他的手象征性的挡在脸跟前,和张七的手指很轻的碰了一下。他拍了一下张七。

 

“还想去哪儿?”焉嘉问,把话题扯开。

“玉子市场你看过没有,京阿尼的动画。”

“知道啊,开玩笑,不要挑战资深死宅。”

“所以就京都嘛。”张七说:“想去看看。”

“我带你去。”焉嘉突然说,语气很认真。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不打算回头的箭,却似乎也并不认为自己要粉身碎骨。他的戾气很少。

会有人对这个人说不吗,张七想。

 

“你和我吗?”张七说。他认真盘算了很久,几乎在发呆: “估计没时间吧,我接下来那么多其他事要做。”

“那我也很忙啊。”焉嘉说。

“而且会被人发现。”张七说:“虽然都是男生,但你和我两个人去旅行,说不清楚。”

“以后有机会,可以一起去玩。”张七又说。

其实道理大家都懂。焉嘉长长的唉了一声,他露出很孩子气的表情,把抱枕抱在肚子上。

 

很久以前张七没能去录一期小团综,没有玩成蹦床,但事后有和大家一起吃锅子。锅子很热,味道很好,于是不玩蹦床变得并不是很重要。但回忆又牵扯了一些别的回忆,好像小时候不能出门,眼巴巴的看着楼下的小朋友追着球。

那时候焉嘉离他很远。他的座位在桌子的另一端,却偏偏盯着张七不放。我再带你去,张颜齐,他远远的喊,连着说了几遍,很执着,仿佛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,仿佛要立刻进行。只有他在认真的样子有点好笑,让张七想起大家一起去染发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等自己,像个笨拙的搭讪者。

焉嘉这个人怪怪的,那时候张七想。

 

运动会上焉嘉举起弓。手臂上,手腕上,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上也缠着线,他被许许多多东西束缚。焉嘉是一个被捆起来的人——有人期待着他飞升,有人期待着他毁灭,如此年轻,却如此沉重,踏一步仿佛土地都要因此陷落。

他在沉默里稳稳的射出一支箭。战士一般的身影长久的停在张七的记忆里。这支箭也曾向他射过来。

 

张七放置过焉嘉几次,因为对这样的直球很陌生,只好让它尴尬的留在半空里。成年人的社会里这就是拒绝,小孩,张七想。但焉嘉若无其事,像一只从桌子上摔下去,若无其事走开的猫。

无害的野心家,不杀的猎人,有意义吗?张七有时候很想问。多尴尬啊,他感到有些不忍。焉嘉应该做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人,身上叠满了危房般的期待,未来的路又还那么长,最不应该冒险。这时候张七才发现自己早就中了箭,稳稳插在胸膛上,只是因为没有流血,所以也没有痛。

 

他们后来变得稍稍熟悉起来,像探戈的舞步,有进也有退。


“这附近有一家东北烧烤很好吃。”张七对焉嘉说。焉嘉趴在他肩膀上打瞌睡。那段时间他们每天录制到好晚好晚。他在张七有些苦涩的故事里昏昏欲睡。

“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去吃。”张七又说,毫不在意的样子。

 

“嘉嘉看上去笨笨的。”他也曾看着屏幕说。


一条长长的隧道扭曲折叠,就会变成魔比斯环。回忆像爱的骸骨,在隧道的两端相见。



EP.3 阿修罗

 

周南说过焉嘉的眼泪。他说嘉嘉哭的啊,听说他躲在厕所里哭。

张七是个泪腺发达的人,他有好多感触,万千红尘里都是他的心,因此才能写出动人的歌词。

所以张七知道眼泪不是表达,人类会流泪只是因为痛。

但躲起来是,躲起来是一个告知,是请不要碰我。而躲起来所代表的痛并不会比撕心裂肺的哭诉少太多。

 

有一次周南怂恿张七,说他好像心情不好,你跟他聊聊去。这个他是指焉嘉。

周南说你最会哄他,你们说话老开心了。张七吓了一跳,我就爱逗逗他。我去合适吗?他问周南。有啥不合适,周南很古怪的看着张七。

其实不用哄他,张七说。

什么?周南说,他有点担忧,心神不宁。

不用哄嘉嘉。张七说。

呵护有时候不是铠甲,相信才是,张七又说。

你讲的是人话吗,周南说。

 

世界上有一些很难得的东西并不是珍贵在需要很多呵护。恰恰相反,它们有自己的规则,不因为人类的精心呵护和照料而转移。一个不恰当的例子是一些无法养殖的兰花,和永远无法在人工环境里繁殖的鳗鱼。

他们能在更无常,更险恶的环境里活着,却会因为软弱而死。

 

EP.4 梦

 

“我们要去南禅寺。”焉嘉说。他用一条大披肩把自己裹住,趴在窗边的矮机上。雪光从窗外反射进屋子里,好像在他身上也下了一场白茫茫的雪。

“南禅寺?不是金阁寺吗?”张七问。南禅寺在京都,他扭过头又看窗外,白雪和蓝天里映着带雪顶的富士山。京都是不能看见富士山的,他冷静的想。

“南禅寺。”

焉嘉支起一边胳膊,向着张七抬起头。他头发很长,柔和的包裹额头,在充足的光线下是几乎透明的茶色。眉毛却很黑,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很野蛮。蓝色浴衣被他穿得很潦草,延伸的V形上有一些深浅不一的玫红色斑点。他抬起手去抓脖子,刚泡完温泉的皮肤很软,两颗小痣旁边都是一道道红痕。

 

是我吗,是我干的吗?张七想,几乎忘了听焉嘉在说什么。

 

“……人没有金阁银阁那么多,据说是禅宗的最高寺庙,汤豆腐也很有名。”焉嘉的声音好沉,又很软,听得时候像隔着一层温水:“你知道吗,日本有个怪盗石川五右卫门看了春天的南禅寺,说春宵一刻值千金,绝景啊,绝景……”

他看着张七说,春宵一刻值千金。

这种时候就很像小孩子。很介意要和人不一样,不喜欢热门的景点,不喜欢俗套故事,喜欢自己研究,喜欢博学的感觉,喜欢半遮半掩的小心思,喜欢晦涩却又喜欢直白。张七伸出手拧了拧自己的大腿,一点痛的感觉也没有。

“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是女仆装啊。”他失落的想。梦里那么安全,不需要保守任何秘密。

他伸出双手。

“抱抱,嘉嘉,好久没有抱你了。”

 

EP. 5 抱春天

 

张七在病床前削苹果。他特意用了水果刀,因为不擅长,和不擅长的东西斗争最能阻止人胡思乱想,比如以前在男团的时候不得不通宵通宵的练舞,练得大脑一片空白。

又一次削断苹果皮之后他无奈的抬起头,发现焉嘉已经醒了,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在看着他。

张七大气都不敢出,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拉住焉嘉的手指——手背上全是管子,是万万碰不得的。

 

“我去叫人。”他很轻很轻的说:“你不要动。”

焉嘉勾了勾手指。他用了一点点力气,张七就走不动。

 

“疼。”他张开嘴,只发出一点气声,像一张空弓吱呀作响。

张七心都碎了,想了很久怎么安慰他。

“外面下雪了,很大,密云山可以滑雪。”他想了半天憋出一句,焉嘉喜欢雪。在床边蹲下朝上望的时候他的眼睛格外的亮,映着刘海留下一点细碎的影子。张七有一双非常英俊,非常深情的眼睛。

焉嘉扯着嘴角笑了笑,眼睛弯成两道毛绒绒的弧,笑容很浅,很温顺。

“带你去。”他说去的时候没有声音,嘴嘟成一个柔软的圆。


好,好,张七说。其实张七说不上喜欢雪。

病好了我们就去看雪,还可以去日本玩,去看富士山,去看南禅寺,他说。你要先好起来,好多人等你,都是爱你的人,你妈妈守了你好几天,刚我叫叔叔带她去睡,还有其他人,R1SE的这帮子兄弟,粉丝……

焉嘉睁大眼睛看着他。

还有我,还有我,张七重复,他胸膛里热得滚烫,心脏震耳欲聋的跳动,是万物生长,是骤雨初霁,是春暖花开,微尘折射光辉,溪流环抱山麓,森罗万象,前尘往事,风景与众生明明灭灭,统统归于永恒中的一瞬。


他紧紧的闭上嘴巴,等待一切重新归于平静,在所有人发现他的秘密前。

爱如雷霆。

 

焉嘉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。张七的脸颊湿漉漉的,眼泪很热,在他冰冷的指尖上凝成一滴慢慢变冷的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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