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夜城

[叶乐]猎鲲17

把小事情改成了法系的感觉……嗷呜！

苦兮兮的啥时候能到个头啊！

17. 

天下无不散之筵席，更何况这根本算不上一场盛宴。十来个人分成了六个小队，这早就是计划好的分配，少了一个人，本来约定留下来保护肖时钦的苏沐橙就顶替了林敬言的位置。

“小孙一个人行不行？”江波涛说出了全部人的担忧。像开玩笑似的，眉眼间有淡淡的笑意，显得委婉，就没那么伤人。

“切，有她没她都一样。”孙翔嗤笑一声。他刚才和海妖搏斗受了伤，汗水流过伤口，眉毛一跳一跳的。

苏沐橙嘻嘻一笑，一脸不屑与他计较的样子。一群人一起在鲲背上走了几个月，孙翔看不顺眼叶修，于是她和孙翔也不对付，彼此相看两厌。

“找死能不能看时候？”叶修瞥了孙翔一眼。“不行也得行，不然大家都被拖死。”

孙翔被叶修瞪了一眼满心不悦，刚要开口，肖时钦先说话了。

“行不行，你说也没有用。我和他怎么配合，是我和他的计较。”他语气里带着维护，从高大的机关兽背上跳下来。头发长了许多，淡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。天人不生污秽，无汗无泪，所以纵使每个人都肮脏而狼狈，他除了满身血污，脸还是洁净的，在鱼脊的阴影里散发出微光。

苦战在即，而且是要在长久的苦楚里熬。在鲲上拼得除了力还有心，孙翔这方面说不上弱，却明显的算不上稳。以叶修的个性自然不会在关键的时刻故意挑衅，说这样的话，自然有他的深意。

他愿意唱白脸，肖时钦是聪明人，领会了叶修的意思，也愿意承他的情。

所以才故意说了这样强硬的话，还是在攻心。

一时间场面有些僵。张佳乐本来不愿意说话，鲲背上的阴影里万年不见阳光，海水冻成冰块，湿漉漉的冷。叶修踢了他一脚，他撇了撇嘴，又踢了踢黄少天。

黄少天多机灵一个人，阿嚏先打了个大喷嚏。“冷啊！”，他夸张地感慨一声，龇了龇牙。

是英俊青年，所以这样的表情也不显得难看。脸颊上覆着淡青色的鳞片，像薄冰，看上去更显得冷。之后马上变换表情笑起来，暖融融的，什么时候都能破得了冰。

让人舍不得为难他，又忍不住想为难为难他。

大家都笑了起来。鲲猎人体温很低，都不太怕冷，半龙更是尤为耐寒，这里面谁叫冷都行，就是轮不到黄少天。冷的是场子，终究不是天气。

一笑，就好了。都见好就收，肖时钦又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，和叶修一起拿出几张冻得硬邦邦的羊皮纸来和大家讨论。他们要在这里休息九个时辰，在那以后，这个鲲月最艰难的部分才真正的开始。

其实没有休息的时间，但休息也是胜利必须的一个部分。以前上鲲浩浩荡荡几百人，大家都是佼佼者，少有并肩作战的时候，大多是各自为政。这次终于有了，是第一次，估计也是最后一次。因为孤注一掷的机会永远只有一次。而人生苦短，下次舞台上或许又有这样精彩的故事，主演的恐怕却已是旁人。

恐怕都是胜过了千千万万，才能站在这里。只有赢家，才配演英雄儿女的戏。可爬得再高仍有胜负。为了胜负走到这里，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间的挑战，早就都学会了不后悔。

肖时钦点起火来，是咒生之火，连结冰的海草都可以点燃。这不是可以轻易点燃的火，如果是张佳乐去点，起码要点上一个时辰，而他还有天人血统，已经算是这群人里能把咒生之力用得最熟练的一个。

昆吾仙山从海上飘来，搁浅在此，不知来自何方。所以这咒生也是方外之力，除了天人，也没有人能用得好。

黄少天很高兴，有火意味着能吃熟食，以前的每一年几乎都只能吃生肉。鲲的肉就算烧熟了也不好吃，可总比生的强，起码没那么费牙齿。他右边手掌受了伤，张佳乐帮他把肉切成小块，然后分成两堆码好，两个人比赛谁吃得快。

太难吃了，不赌一口气，咽都咽不下去。

叶修在火上撩他那几张羊皮纸。有几张冻得黏在了一起，非要烤一烤才能打开。他刚弄好几张就看见张佳乐摇摇晃晃走到他旁边坐下，赶紧把东西朝旁边一推，伸出手就捂住了张佳乐的嘴。

“我靠你别想吐我身上！”

张佳乐眨了眨眼睛，露出一副“你怎么知道”的神情。

“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吧，方锐在那个方向，朝他吐效果好，他洁癖！”

“靠！不要脸的……黄少天你别过来！我每天在泥里滚，一点都不爱干净！你去找老林……”

半晌没人说话。最后还是楚云秀站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冰渣。

“睡了啊。”她挽起长发，从火堆旁走了过去。

九个时辰之后，杀荒之阵开始了。

肖时钦很早就开始准备。他们露营的地点精心挑选过，恰好处在一只巨大海妖的骨骸深处。这只巨大的野兽虽然和鲲比起来微不足道，但死去之后化为白骨，却蜷缩成一座天然的堡垒。肖时钦站在它的胸腔里，被雪白的肋骨包围，海水冻成沉重的冰墙。他仰起脸看天，脸孔苍白，像成为了这只白骨野兽的雪白的心脏。

满地的碎骨和海草已经被清理干净，薄冰覆盖的地面上画上了金色的图案，层层繁复的花纹套出一个清白的圆，他从自己的机关兽的脊骨里取出一根长杖，冰冷的青铜黏住了手掌上的皮肉，然后站定在那个圆的中央。

他摩挲着他的长杖，手掌之间流下鲜血。这是最原始的祭祀，需要的是血与歌唱。

所有人割破自己的手腕，艰难地挤出一点血滴在地上。金色的花朵转为血色，肖时钦的力量把他们的血糅合在一起。

环在杖上的铃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响。他闭上眼睛，双手紧紧握住沾了血的长杖，吟唱出了第一个音节。

扫除迷障，不问因果，而荒为混沌，此乃杀荒之响。

每个人默默地走了出去，前面的路还有很长。

孙翔走在最后。骨墙微微颤动，形成了包围的姿态。而他站在那道狭窄的缝隙前，用枪尖在自己的脚前画了一条浅浅的线。

张佳乐舔了舔自己手腕上的伤口。鲲猎人受咒生之力的保护，那道伤口已经愈合，只留下一点酥麻的痒。

“走走走，杀鱼了。”他兴冲冲地朝叶修喊。

“嗯嗯嗯。”

他的搭档懒洋洋地哼了几声，从他敷衍地笑了笑。